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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精妙”中国国家画院学术日(第五回)——由叶浅予速写作品说开去 “博雅精妙”中国国家画院学术日(第五回)——由叶浅予速写作品说开去

来源:中国国家画院发布时间:2020-08-22

2020年8月7日下午,中国国家画院学术日(第五回)在中国国家画院大会议室举行。作为疫情过后的第一次“博雅精妙——中国国家画院学术日”,得到画院艺术家和学者们的积极响应,中国国家画院党委书记张士军、常务副院长卢禹舜、副院长纪连彬、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王青云,以及画院艺术家和部分工作人员参与了学术会议。本次学术日主题围绕着画院主办的“自强不息——叶浅予自选速写作品研究展”,主要对叶浅予先生的速写艺术、如何在教学中倡导速写、速写对于中国画的重要性和如何将速写转换到人物画创作中等问题展开了学术讨论。

学术日现场

学术日现场

学术日主持人、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馆长何加林

学术日主持人、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馆长何加林

何加林:学术日活动因疫情中断了半年时间,期间,国家画院的艺术家、工作人员并肩作战,重新迎来了以叶浅予先生速写为主题的学术日活动。接下来请张士军书记讲话。

中国国家画院党委书记张士军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党委书记张士军发言

张士军:因受疫情的影响,这是国家画院在今年组织的第一次学术日活动。我院的学术日活动主持由何加林同志负责,去年举办的几期学术日活动反响较好,在疫情常态化之后,我院要持续做好、组织好学术日活动,彰显我院的学术氛围,带动我院的学术研究。

今天,老中青三代艺术家齐聚一堂,围绕叶浅予先生的速写作品展开研讨,为学术日活动提供了有力的学术支撑。叶先生是画院的老领导,院内收藏了叶先生非常丰富的速写作品。通过我院今年策划的“自强不息——叶浅予自选速写作品研究展”,不仅展示了叶先生在速写创作上的成就,同时也为探讨人物画方面的学术问题提供了有利条件。

昨天院里开了展览座谈会,理论家就叶先生的艺术成就,特别是速写进行了探讨,而本次学术日活动以院内画家研讨为主,从创作方面或者后学对前辈的认识上全面了解叶先生,会富有学术性和人情味。

何加林:请问王迎春老师,您作为叶浅予先生的研究生,在读书和工作之后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并在全国美展中多次获奖。您也曾在中央美院读书期间获得了叶浅予奖学金,请问叶先生是如何在教学中倡导速写的?如何将速写转换到人物画创作中来?

中国国家画院艺术家王迎春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艺术家王迎春发

王迎春:我作为叶浅予先生的学生,应该来参加这个研讨会。把我在叶先生给我教学期间,记忆深刻的几件事,说一下,捎带谈谈叶浅予在教学方面的思想。

当他的学生,是我这一生的幸事。我很尊重叶先生,我认为国家画院这次整理叶浅予先生捐赠的作品,并予以展出是一件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学术性展览。作为叶先生的学生,我表示非常的感谢,并很欣慰。我是叶浅予先生1978年,在他文革结束回到中央美术学院任教的时候,他招收的第一批研究生。我们的毕业创作《黄河在咆哮》获得叶浅予奖学金。我能够得到叶先生的亲授并作为他的学生,在我的人生历程中,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他的速写、漫画、戏剧舞蹈人物,我在学生时代就仰慕已久,没想到人到中年有机会受到他亲自的教诲,受益匪浅。记得1979年,我去陕北画了一批水墨人物写生,我抱着画去大佛寺叶先生家里向他请教,我把画刚刚打开,就听见叶先生来了一句:“你这是蒋兆和一路啊”。当时我的心马上提到嗓子眼,唯恐先生会有门户之见,把我推到蒋兆和先生家里去看画。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是含笑坐在画案前一张一张仔细观看,并指出优点和不足。从这里我体会到叶先生作为大艺术家、教育家的胸怀和风范,无论学哪家哪派他都一视同仁,认真辅导,也体现了叶先生的教学理念。他对我们研究生制定了32字方针,“取长补短、因材施教;自学为主、启导为辅;涉猎中外、吞吐古今;鼓励独创、打破划一。”

在我们1980年搞毕业创作的时候,我和杨力舟想合作《黄河在咆哮》,向叶先生表示我们想画《黄河在咆哮》的大画,他听了以后表达了他的观点,他说“好画不分大小,但是你们能够画大画,在这方面有所追求,我支持。”当我们画了小稿给他看的时候,他立即指出:“你们要画的是《黄河在咆哮》,是船夫和黄河与惊涛骇浪的搏斗那样的气势,但是你们的构图,人物占了大块画面,把水的面积挤的很小,可以理解,你们是画人物画的。但是,比如说样板戏中,杨子荣如果一抬手枪敌人马上就倒下去,便体现不出敌人的凶狠和顽强,显不出英雄人物的英勇气概。你们这个画如果没有黄河的惊涛骇浪,怎么能体现船夫们团结奋斗、战胜艰险的勇气和精神力量呢?”他斩钉截铁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我立刻重构草图,把水画多,空间扩大,画面上黄河之水一泻千里、从天而降。下方12位船夫齐心协力,在汹涌的波涛中搏击前行,马上画面一种惊心动魄的气势跃然纸上。叶先生这一点石成金的指导令我终生难忘。

叶先生主张要“吞吐古今、涉猎中外”,中国的东西要学,学外国的范围要广,主张学生要全能,底子要好,对此我非常赞同,并为之努力实践。所以,我在艺术实践中,我很重视广采博收、厚积薄发。

叶先生主张画人物要理解人、研究人,我们看他往往用漫画家的眼光捕捉人物的个性特点和心理活动。他同时主张画人物首先能够准确把握人物的解剖结构,并且能掌握和理解人物的运动规律,不单能够画坐着、站着静止的人,而且能够画活动中的人。在画中国人物画中,必须要善于运用骨法用笔,以线造型,这是区别于其他画种的所在。

叶先生的人物画无论在速写和水墨,用笔简约而准确。他画的《梅兰芳》《盖叫天》等戏剧人物寥寥数笔,人们可以一眼认出这是梅兰芳,那是盖叫天,用笔很少,但是非常传神。他的线条洒脱而凝重,流畅而不柔滑。叶先生的人物速写和水墨戏剧人物,我认为是空前绝后的,堪称绝活,是别人无法代替和超越的。因为,别人不可能具备他的天赋和时代环境与经历,是各方面那些综合因素成就了叶浅予,叶浅予先生的绘画艺术在中国美术史中自成一家,一定会流芳千古。

何加林:请问叶浅予先生在教学当中有没有给您留下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在对您的培养中,有没有速写这样的教学方式?

王迎春:我们研究班是来自全国各地,而且,每个人的风格面貌跟着不同的老师学的都不一样。人只有一位女同学翁如兰,原来是中央美院附中毕业的,她的画比较像叶先生的风格,其他学生都有各种面貌,他没有强求大家都学他。

我实际是西安美术学院毕业的,我们学的是刘文西,又学蒋兆和。叶先生看了以后认为,我们有自己的特点,但是他对我们同样是认真负责,要求比较严格。而且他非常热情,对教学、对学生的热情是其他老师不可比的。因为他在文革十年落难,住了7年监狱,落实政策重回系主任的岗位,激情迸发,对于教学的热情,几乎是隔几天就跑到学校去,来到我们教室里去看同学们的画和大家聊天。受到大家的爱戴。

我并没有学叶先生,因为他的速写,空前绝后,没法学。第一,他从30年代画《王先生》,默写能力非常强。没有他所经历的30年代、40年代的生活感受。另外,他的夫人戴爱莲是舞蹈家,他的女儿叶明明也是舞蹈家,他对舞蹈,脑子里面已经烂熟了,其它人难以模仿。所以我没有学他的舞蹈速写。但是要学他画速写的勤奋劲,和他的艺术特质。

叶先生非常豁达,教学认真、待学生热情,他是难得的一个德高望重的教育家,我很怀念他。

何加林:感谢王迎春老师饱含深情地回忆了自己和叶先生的一段师生历程,您谈到的叶先生一些具体的事情,非常鲜活,宛如眼前。叶先生在教学上因材施教,主张同学们不去学他,要各有各的艺术风格,体现了叶老的教学理念和宽阔的胸怀。

下面请问孔紫老师,您曾经是军旅画家,大部分的创作对象都围绕着战士。叶先生的速写几乎囊括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您看了这次叶先生的速写展,在人物速写上是否有些新的感受?您如何理解写生与创作的关系?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孔紫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孔紫发言

孔紫:从一开始接触到美术就看到叶先生的速写,叶先生在我心中有点像神话的感觉。当时很多报纸、杂志上都有叶先生的舞蹈速写,但自始至终没有见过原作,这次在展览馆当中看到叶先生的原作,感到非常震撼。报刊的印刷品跟原作确实有很大的差异,用笔的起行、轻重缓急,在原作上都非常清晰地体现出来。特别是叶先生从小小的32开速写本上画速写,有的画4、5个人,线条非常连贯,一笔就可以勾勒出人物形象,现场感特别强,而且报纸上发表的一般都是比较成熟的速写,但是在这次展览当中,有很多叶先生随手画的现场速写,对我们画画的人来说是非常好的课堂。体会到先生如何画画?在现场的即时速写是怎么一个面貌?是如何画出来的?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大的启发。

我记得当时在部队的时候,每年都有创作学习班,在河北省军区那段时间,我们创作班中,很多人都有剪下叶先生豆腐块的印刷品贴到本上的经历。也有人用宣纸的边角料裁成小块,临写叶先生的舞蹈人物,并提上字、盖上章,形成一幅完整的画作。这些小的临摹品让我感到特别精美、特别神奇。因为当时还是初学,基础很差,看到这样的临写觉得特别漂亮,那种水墨的感觉能够在那么小的纸上呈现出来,非常佩服叶先生,那也是我初识叶先生艺术的印象。

另外这次看展还有一个特别大的触动。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我们画画的辅助工具也在不断地改变。在叶先生那个年代,照相机并不普遍,造价极贵,一般人用不起。叶先生的速写既是环境使然,也是当时教学所提倡的。所以,他的速写呈现了即时、生动、熟练的状态。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我们也经常出去采风。前些年,速写还是经常画的,虽然有时候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画,坐在角落里也是偷偷在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少了。画一张速写需要半个小时,最快也要10分钟、15分钟,要是照照片的话,在相同的时间段,就不只是30张、50张的数量,而且各个角度、各种动态都有,用速写的方式会丢掉许多的素材。外出采风时间是有限的,一般这个地方一两天时间,若想看更多的东西,自己有一个期盼,我要做到什么程度,往往就把速写放掉了,用照相机取代了以往搜集素材的素描速写方式。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以前放大稿子,很多是打格放大,才能把一个小稿子放大像屏幕这么大,现在有了复印,一下就给放大了,可以省半个月的绘画时间。这些都为我们现在作画提供了便利,我觉得这是可以用的。就像现在用电饭煲煮饭似的,以前要生火才能做饭,现在把电一插就可以做饭了,提高了效率,也提高了生活质量。今天看叶浅予先生的作品,洋溢在纸面上的气息令人感动,让我感到和前辈画家不仅仅只是在笔头上的差距。但就是在笔头上,也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和严肃对待的。我觉得挺重要的一点就是强调“术”的层面的问题。现在讲艺术,不光是意象的、思维方面的。作为一个画家来说,手头功夫肯定是要有的。现在画展中有个现象:“速成”,利用现代科技直接拿照片组合放大,这种现象对后学者贻害无穷。在综合类及丝网版画等画种中,直接用照片是一种手段和方法,是不排斥的,但像国画、油画,包括版画的一些类型,还不是很认可这种创作方式。我个人以为,作为画家,在基础层面上还是要达到一个基本的要求,特别是人物画家。作为具象,我要画花,六瓣可以画五瓣,可以用叠加等方式处理。但作为人物画家,眼睛差一毫米就会不对,除非有意夸张变形。在今后的创作实践当中,包括教学,以及日常的训练,就是应该向叶先生他们一代大家学习,向老一辈画家学习,脚踏实地,认认真真,以“格物”精神全身心做好艺术。

我们曾经在很多采风当中,跟比我们年长一些的老师如朱理存、王迎春等老师出去写生时,有时候自己不好意思拿速写本,或者觉得拿速写本浪费时间的时候,她们总是很自然地拿出速写本,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只要被对象所感动,拿起笔就画。我从她们身上看到特别多的闪光点。作为一个画家所具备的敏感、认真、敬业和对于艺术的追求,都值得我敬佩和学习。

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关于画画的“帅气”问题。我曾经在军艺学习过,在浙江美院也进修过,感觉南北差异很大。我们在军艺基本上沿用中央美院的教学方式。在浙美学习时,很多老师才华横溢,出手非常快。记得1985年艺术氛围活跃,学校里各种各样的讲座特别多。在一次学术讲座当中,放映了一个叶浅予先生画水墨舞蹈小品的录像,屏幕上叶浅予先生要画的宣纸下面隐隐显出有一个底稿。当时教室里面都是很年轻的本科生,有人对此有些不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是浅薄,学生们学习时认识不到。上次在北京画院看齐白石的原作,里面有许多数次修改的草稿。这次展出都是叶浅予先生的速写,没有草图。但我想一幅好的构思构图都是这样反复推敲才呈现出来的。

大师们在搞创作的时候,哪怕是一个小品都是非常认真的。在一幅小品当中,他琢磨过多种构图、样式,取其中一个最精彩的展现给我们,这是特别值得我们后辈学习的。我们如果学习到前辈这种严肃认真对待学术严肃认真的态度,我们的艺术是不是还能再进一步?

何加林:现在手机、相机拍素材都很方便,大家对速写都有所忽略。但很多老一辈艺术家都画速写,孔紫老师谈了她在这方面的看法,非常好。

下面请问梁占岩老师,叶老说速写,顾名思义要求迅速记录形象,舞台速写要求则更高,画家必须用寥寥数笔把舞台演员在一刹那的神情动态,在短短的时间内用高度精炼和概括的手法形象地表现出来,要求做到情态必肖、神气十足。您近年来的作品多以表现陕北农村劳动和社戏生活为主,将西北人民的劳动生活以大舞台的形式去表现,将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与民间戏剧人物交织在一个画面中,这与叶老戏剧人物速写中典型造型和经典动态的捕捉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叶老将戏剧人物的速写直接搬到创作中,而您是将生活的造型融入古代陶俑特有的拙趣造型中去,形成了您自己特有的笔墨造型语言。

请问您对叶老的人物速写有哪些独特的看法?您是如何理解速写应具有不同的个性和多元审美的?当代速写还有多少空间可以发展?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梁占岩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梁占岩发言

梁占岩:接着王迎春老师所谈到的,先讲讲我的感触。人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好老师是受益终身的福分。一个学生遇到一个好老师是福分,一个老师遇到一个好学生也是福分。若有造化遇到一个高人,便有可能从一个坑里爬上来,慢慢地去接近更高的人。而国家画院作为高水准高平台,高手如云,能听到很多有智慧的人在这里探讨专业问题,我们从中也收获颇丰。

我对叶先生是充满敬意的。叶先生是一位硬朗的、极具智慧及拥有丰富人生阅历的老爷子。所以,我认为他人生境界高、气场强大,作品自然会流露出不一样的气息。看了叶先生的速写,虽然画幅小,但是每一个人物姿态用寥寥几笔便能表现出来,没有一点浮躁之气。可以感受到现在这个时代人创作时所缺少的或许是叶先生对创作投入的状态和亲近生活的真诚。老一辈艺术家们对待生活、对待学生十分平和、亲切,我们不仅能够从中汲取营养,带来内心触动,更值得学习。

叶先生去世一周年时,叶先生的学生做了回顾展,座谈会举办也在这里,大家谈的都是怀念叶先生的一些事,即一些感动和收获。

作为画画的人,看到高手的作品自然会有所触动,也能从中汲取收获,更多的是找差距。上回跟立柱等3个人在一起,我们也是在创作中找自己的差距,尤其在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面前,不仅能警醒自己,更能放大短处,在相形见绌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技能及造型上仍缺少一种味道。尽管我现在也60多岁了,但还是在追求过程中,所以自我检点十分有用。

何加林:占岩是把艺术和人融在一起的角度去看、读叶老。请您再谈谈速写在当代还有多少发展空间?

梁占岩:速写创作要找到一种劲儿。创作不是对自然物象的描摹,也不是真实情景的客观记录,更多是有感觉、有心动,为下一幅画积累灵感、寻找语言的过程。人物画家也是如此,画速写画一个客观的人,像与不像本身没有多大意义,更重要的是生活态度和对生活的体验与理解,用什么样的形式语言表达。只有情有独钟才有进入精神层面愿望的可能,若是自然的呈现、记录就是一种麻木的状态。过去我在找造型的时候是在技术上运用,现在反而在寻找一种味道,这一点较之前会更加丰满。

何加林:谈得很好,速写不是表面上拿一个本画就算是画好了,叶先生的速写非常震撼,画得像或不像都不重要,有没有情感,能不能把人物的精神捕捉到,这是非常重要的。

下面请问苗再新老师,苗老师也是军旅画家,创作了大量以武警战士为题材的作品,创作中对人物细节的刻画来自人物素描造型的训练。请问以素描造型为基础的时代,在当代人物画创作中,速写还有意义吗?如果有意义,叶浅予的速写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启示?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苗再新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苗再新发言

苗再新:刚才加林提的问题很有现实意义。学画的最终目是为了创作。画速写并不是为速写而速写。当然速写本身也是一种艺术形式,但更重要的是把它作为提高自己造型水准和捕捉形象能力的手段,同时也是为创作搜集素材、激发灵感。

当代人物画创作,画的都非常深入,结合了很多西画因素在里面,这也是客观的需要。当然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有些画家认为素描会使中国画的意味不纯净,格调就低下了。这个说法有些绝对,也有失偏颇,试想大型主题性画创作,仅用古人的成法、仅用线条和很近乎平涂的色彩去画,总感觉分量不够,更难以生动、深入地刻画人物形像。因此,适当的结合一些西画的造型的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流民图》就是一个范例。当然,这种结合必须是自然的、与水墨巧妙融合的、不失中国画韵味的。速写和素描并没有一个绝对的分界,速写更快更简约,素描时间稍长,有时间可以画的深入一些,没有时间画的简单一些。在这一意义上,速写也是快速、简约素描。的以创作为目的的角度讲,把速写尽可能地画得翔实一些很有必要。为了画速写而画速写确无意义,画了半天形式上很勤奋,实际上并没有研究什么东西,也没有得到什么东西。

我觉得画速写最重要的还在于要记录和感悟生活。叶先生速写里最难得也是最出彩的就是他的舞蹈人物,舞蹈人物非常难画,瞬间即变,需要很多记忆因素在里面。所以,他的舞蹈人物,我觉得是主要是靠记忆来画出来的,并不是说几秒钟就画完,舞蹈一秒钟动作就变,记忆画很重要,是靠长期地观察和训练才能得来的,在这方面叶先生的功力令人叹服。所以,在速写的基础上提高默写的能力不可忽视,这一点对国画家来说尤为重要。

叶先生速写的题材非常的广泛,人物、山水,动植物画得非常生动,有些画很小,但却小中见大,说明他境界高远、胸怀博大,对形象的观察和捕捉能力亦非常强。时下在很多作品中都能看依赖现代的技术、器材的痕迹,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还是应向前辈学习,速写不能丢,基本功要打牢。

速写对提高一个人的造型能力是很有作用的,而且我对造型也有一点特殊的理解。造型艺术,“造”有创造的意思,不光要准确地描摹对象,还要加以创造。一个东西仅仅是把它如实描绘下来是不够的,还不能打动人,还不具有艺术上的美感,必须加以改造才行。看人物形象现实中挺好看,上画不一定好看,现实中并不是很好看的,上了画可能很好看,这就是靠理解、观察与创造。叶先生的植物、动物、山水的速写以前很少看到,看了这个展览对叶先生全方位的能力,更加佩服。再一个也是受到很多启发,以后在创作当中,也要更多去考虑怎么样体现生动性,更富有生活气息。叶先生的作品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很有亲和力的。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叶先生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激情。一个优秀的画家,只有把自己的才华和情感真正倾注到生活和艺术中,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

何加林:张立柱老师,在您的创作中,我发现有许多速写的影子,人物形象并不是很多,有的是侧面,有的甚至只有一个轮廓,而大部分的空间则是背景的情感表达,您跟苗再新老师不一样,苗老师的创作比较具象,对人物的描绘、刻画都非常扎实,体现了很强的素描功底。您的作品画的都比较自由,更接近速写。请问您平时如何去画速写的?您在速写中是否与叶老的追求有所不同?又是如何将速写转换成创作的?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张立柱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张立柱发言

张立柱:刚学画,就知道了叶浅予先生,是画界仰止之高山,尤其他的速写出类拔萃。那时候我对速写的认知仅是要画的像画的快,技术性要求很高之层面。后来读美术学院结识好多老师同学,才知道速写不仅是快速画像,更是要寻找获取艺术感悟力,再读叶先生速写,认识就进了一大步。1982年3月我有幸参加中国画研究院(现中国国家画院)的人物画研习班,见到了叶浅予先生,随着与先生熟识,听他讲画、看他示范,对其艺术(特别是速写)有了更新的认知。刚才占岩讲得非常好,叶先生的人生阅历与高度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但不管学问多深厚,大艺术家都有一个特征“本真”。当时带着高山仰止心态面对老先生,却发现老先生没有让人有畏惧感和距离,眼神极具穿透力但仍很亲切,且经常轻松说笑,后来再读他的速写,更有一种亲切感。他的速写含本真,能把你带入画中气场,他画的关中麦收一下子就把我带入家乡夏忙的情境中,好像就是我割的那片麦田,本真是最能打动人的。

叶先生是艺术感觉很强的大家,他将速写感受直接施用于创作中。我很喜欢速写把人带进原本场景的感受,尽量靠近原始点,这般有感悟之速写有助于创作,我追寻之。

速写是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物精简出来,既不能把目之所揽都抄上去,也不能简单概念化、套路化,叶先生速写达到了这种高度。他速写剧中梅兰芳,既是叶先生简笔的特定剧中人物,又有扮演人梅先生形象特征,而非其他戏曲艺术家。这种用简练之笔抓形象特征正是研习中国画的重要课题。

何加林:感谢立柱对这次展览的肯定。刚才占岩说得很有意思,画速写真是不能太习气化,也不能太没有感觉地去画,一定要有感受,对对象有研究。苗再新老师和张立柱老师,两位在人物画造型上完全不同,都有独到的见解。下面请在座的艺术家提问。

中国国家画院山水画所所长方向发言并提问

中国国家画院山水画所所长方向发言并提问

方向:从叶浅予先生的作品里能看出,在他那个时代人物画上有了将速写用笔带到中国画里的变革举措,黄胄先生的作品也是如此。通过速写用笔来进入画面,这一点是不是在当时是给人物画带来了新的风尚?对于速写用笔跟书法用笔分别有什么看法?

张立柱:书法我是门外汉,我特别敬佩书法家。我画画经常是一笔没画好再补救一笔,但书法不适补笔,一笔一划有规范要求,规范又自由乃书法高妙处我未识得,我现在很关注书法尤其是草书自然率性之笔意如何与画结合起来。

叶先生的速写是自然率性的,才情足、本真。现今画坛缺乏这种自然本真的流露,描、塗、制作痕迹浓重。我看传世的古代书法佳作就自然本真,这种感觉与叶先生的速写是隔世对位的,也是我在画中最想追到的境界,我在为之努力。

何加林:下面请杨越老师谈谈。

中国国家画院版画所所长杨越发言并提问

中国国家画院版画所所长杨越发言并提问

杨越:我个人感觉速写就是绘画的一种转换形式,其本身就是创作形式的一种,不应该单独提出来。有些大师平时画的手稿,本身就是作品,包括今天看叶先生的速写,他作品中表现出对生活观察的敏感度,带着一种激情,把速写和生活结合起来就是他个人风格的一种表现。像有的人写长篇小说,有的人写诗,但都一样是表现生活。

我看过苗老师很多作品,无论是大幅或小幅,从场景和细节上都非常的丰富,看苗老师的速写,画得很精到。苗老师能不能说一说,速写在您的创作中占什么地位?您如何将平时在生活中画的速写和创作结合在一起的?

苗再新:很惭愧,现在画速写画得少了,但说到速写对创作的作用,那仍是毋庸置疑的。我原来画过一张《雪狼突击队》,创作前去雪狼突击队时按事先设计的构图拍了不少照片,但最后基本上都没用。最终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大都是用的速写,再把形象和服装加以具体化后形成的。

速写有什么好处?它特别生动,画速写时往往不自觉地带有一点夸张和小变形,这就比照片板板正正的感觉更有画意,这就是“造型”中“造”的意义吧。

何加林:立柱老师关注书法和速写的关系,苗老师把速写和素描融入创作,都具有典型性。

叶老讲,我画速写并不单纯为了这一个目的,在很多场合,生活本身就有许多激动人心的美丽画图,可以通过速写直接记录下来,起到创作的作用。请问李孝萱老师,您的作品具有个性和创造力,我们曾一同赴印度写生,当时看到您用铅笔、钢笔、炭笔画了很多速写,回国后用速写画了很多创作。同样是速写,您与叶老的速写有哪些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速写是否也具有观念更替、时代演进的特点?您是如何将速写运用到创作中来的?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李孝萱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李孝萱发言

李孝萱:听王迎春老师讲叶先生的教学过程,确实很感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曾到中央美院拜访叶先生,叶先生就一句话:“画人物多画速写。”记得20世纪90年代,中国画研究院(现中国国家画院)为天津美院中国画系教师举办了展览,开幕式那天晚上叶先生腾出时间来接待我们国画系的老师们,他也谈到速写的问题,只要涉及人物画他就强调速写对写意人物画的作用。我们在学院里面更多的训练不是速写,是慢写,停顿下来有思考的余地,慢写有就需要一个“舍”字,速写强调一个“速”字。叶先生的速写是速度的,大多一瞬间的记录,这种记录要靠默写和记忆能力,记忆的背后是造型的能力,造型能力的深厚在于“造”字,就是创造形的能力,呈递的一瞬间在于平日的积累。比如我们展现一个动态,能迅速记下来。这当中怎么去取速度快的东西,我在教学中也在讲慢的要怎么舍,快的要怎么取,需要训练更需要才能。小的时候看过一本《怎么样画速写》中有叶先生画的舞蹈,临摹的同时生有敬畏。当时的中国画研究院(现中国国家画院)是大画家林立的地方,李可染、李苦禅、黄胄、叶浅予等老先生都在这儿,真是神圣之地!老先生们一点架子没有,特别有亲和力,越是高手越是朴素。

今天看展览,之前没有系统看过叶先生这么多速写,有一种感受使我一下子回到童年和上学的记忆当中,那时我们口袋里天天装着速写本,那个年代是难忘的。加林说的问题中有一个观念问题,速度是解决一个瞬间的问题,写的问题是文化背景的问题,这需要追朔、需要研究、需要学习、需要会悟。叶先生画的速写跟他的写意人物画不是一回事,一个铅笔,一个毛笔。他的速写每一笔都很到位、很讲究,完全是勾勒出来的,用的侧笔都少,情绪跃动而趣味达美。而毛笔简约丰富可谓以一当十,所以说速写与笔墨的关系相互作用才有生机可言。他借取的是中国画的传统,与我们学院以明暗关系和光影投射下的线条不同,叶先生的纯粹笔墨直截了当、理直气壮、毫不啰嗦。叶先生的绘画跟徐先生完全是两回事,可见中央美院当时是非常宽容的,不同的观念不同的表达手段都能容纳,包括齐白石。这跟徐悲鸿倡导的完全是两码事,叶先生能够在中央美院发挥作用,这和徐悲鸿先生最早建设中央美院视野与高度相关。

叶先生跟一般画家视角度不同,按董其昌的意思是有贵族血统的画家。现在绘画已经平民化了,平民化就是得让老百姓懂。董其昌的南北宗论,以北宗说,全国美展应算北宗,这却是历史以来文人画一直排斥的。叶先生的人物画是文人画的思路,我们上学的时候,蒋兆和、李苦禅、黄冑、刘文西等先生亲自到我们学校去画,我们没赶上,等我们上学后一般都是请央美的高手来示范,那时候给我们示范的是卢沉和周思聪老师,卢老师讲课的时常常提到叶先生。

速写在时间的作用下是能够提升情绪和兴趣的。我们在教学上始终也是以速写为锻炼造型的主要手段,现在学生不一样了,网络发达使人的脑和手全退化了,学生下载张照片就作为创作草图,拿给老师看,假如在国外是盗用,是侵权,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中国人没有版权,拿外国人的东西可以获大奖可以出名!所以我们尽可能以传统的方式培养学生画速写。

我创作《大轿车》几乎没用过一张照片,哪个地方不会画了便照着镜子画画自己的手,培养的造型能力都是时间的积累,需要花工夫费成本。造型能力主要是创造的能力,不是具象的能力。回头我们讲叶先生,他虽然画速写,很多是造型在里面起作用,创造性的能力非常强,跟普通的写实不一样,不是具象的。有时候不能把叶先生的速写归到现实主义去,他既浪漫又现实又不乏童心,看他的画是浪漫和现实的碰撞,他有很多妄想,很多浪漫都被现实纠结着。那个时候,我们20世纪80、90年代看叶浅予老先生画的速写,我们觉得他不会画画,怎么画这么差,画个树就勾一下就完了,这个房子也住不进人,全倒了。黄宾虹先生画黄山速写,以为黄先生根本不会画速写,如果真懂这画,黄先生就是在取势。看黄山我们可能会具象地把黄山描述下来,黄宾虹就画几笔,取几条“势”就是一张画,这才叫速写。我们看一幅画先入眼睛的就是“势”,也就是构图。看叶先生的画,他的速写没有套路,艺术家本来就没有定性的,速写也没有一个规范,应该怎么具体化。今天逛展览的时候,仔细找叶先生在印度画的一批速写,有的画的非常具象,仔细一看叶先生处理结构寥寥几笔非常简洁、大气,叶先生的表达的感觉与直截,起码我是感同深受的。

今天看叶先生的画,对叶先生又重新有一个认识。他强调语言本身的直达和趣味,怎么使它意象化。中国画进入到20世纪80、90年代以后几乎大都以写实状况为主导,叶先生始终持守以简约适度的笔墨传达自己的情感。一方面我们要考虑政治诉求,另一方面不能丧失艺术水准。这双重的标准都是重要的,决不可以以政治的名誉去颠覆艺术。俄罗斯好多绘画也是政治题材,他们有自己的视角和判断,更没有丢失语言和良知。我们现在看叶先生的画,应该思考中国画的语言问题怎么解决,因为艺术家的语言问题在不断的变化,是一生都困惑的问题。现在看我们的人物画要在宣纸上画,因为宣纸跟油画布是不同的,其中的语言自律是见识和境界的厚度。这张纸摆在这儿就告诉我们是有约束的,需要笔墨和书法的素养,不写书法,就不懂这个,所以现在画人物画彻底都抄近道,书法好多功夫都去掉了,甚至花鸟都不会画,我们只会画人物,既然是画家应该是山水、花鸟、人物、书法甚至篆刻都会做,它是一体的。若立足一个侧面,不等于其它的就可以无视,许多东西都会慢慢促进我,滋养我。

现实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地球村,形势跟原来大不一样,打开网络,一切都在眼前,这更需要我们辨识。东西方绘画当不待多言,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地域和文化的差异,绝对完美是不不存在的,同样文明也无贫富之分。我对叶先生那一代人是非常敬重的,重要的是他们有信仰,对中国文化、对中国画、对中国的笔墨充满着敬意,他们心生捍卫感。中国画遇到很多问题,要跟西画或艺术相关的东西借鉴,艺术都是相通的,但是要借鉴它、改造它,不是直接拿过来。回过头来看古人的画,李公麟的《五马图》画的太地道了,看明代人的肖像画并未把素描关系放进去,但所有的结构非常准确,甚至比荷兰画派画的还要精确,既传神又鲜活。

我们应该反思中国人物画怎么发展,发展的背后应该都是个体,我们过去讨论问题总是总结一个观点,让大家都有一致的想法,这样艺术没有百花齐放了,我们讨论的问题应该个个都不一样,我们坚守的是宋元以来成型的文化,古人的文化未必都是糟粕,不是把好的东西丢掉就是创新。至于现代水墨,我实践地比较早,躬身自省,实在不能丢弃对传统中国画的研究,直到现在一天也未停止,越研究越觉得自已弱小,自己无知,甚至狭隘,因此才懂得如何跟现在的语言慢慢对接上。

何加林:李老师把学术氛围推向了高潮。中国画速写本质不是为了把客观物象画准、画像,而是画出客观物象的精神,需要一种想象力和创造力,画速写应该具有一种创造意识。同时,他也谈到速写可能会对中国画的新发展产生一定的作用。现在速写画的少,素描画的多,尤其在课堂上对着模特画素描时,失掉了很多鲜活的东西和传统中国画中观察生命的角度、精神。但是画素描也很有必要,毕竟有很多重大叙事题材需要实实在在的造型,有时候难免会做作,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特点,此消彼长。李孝萱老师谈到了一个纯学术的问题,即刚才谈到画重大政治题材时,并没有说让我们不去用很高超的笔墨去画,不一定非要把素描死板地扣进去,完全可以把笔墨放进创作。

赵培智老师画油画,与孝萱老师的国画有相似之处,赵老师能不能对孝萱老师提些问题?

中国国家画院油画所所长赵培智发言并提问

中国国家画院油画所所长赵培智发言并提问

赵培智:先说看展览的感受,第一次看叶先生这么多原作,还是蛮激动的,以前很少看到这样的作品。最主要是看原作,感觉气接上了,看印刷品还是不行。虽然是速写,但是我觉得能感受到画家这种真诚的态度。现在画家的这种状态很少了,其实这是非常可贵的,也是能让每一个画家反省的方面。我们现在大多数是画室画家,待在画室里面的画家,关起门来画,速写画的也很少。

我理解速写只有中国才这么说,西方就是素描,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画的简洁一些,速度快了一些。李老师是我特别喜欢的画家,作品是现代主义的风格,我也研究过李老师的画,刚才李老师的发言触及到中国画发展的核心问题,也是一个长期困扰的问题。在学院教学中一直有这种说法,中国画不应该引进素描,有这种质疑,也有这种声音。

我也比较好奇,李老师赞同这种方式吗?完全是割裂的、不用西方的体系来进行中国画的教学。或者说这种结合,如果是学了素描和传统怎么来转换和结合?这是核心的问题,您也是在学院里教学这么多年,很有经验的,您能谈谈这个问题吗?

李孝萱:培智的画我特别喜欢。看他的画,我们俩在语言上有好多相似之处,在我们上学的时候速写和画的关系就是素描、速写,尤其中国人物画老师强调速写的能力。速写能力的高与低是直接影响到写意人物表达的,速写的目的是锻炼敏感度,最终到达记忆系统反应下人的默写能力。古人不画速写,强调“目视心记”更倡导“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况乎“写意”二字其深意无非笔意与心意在瞬间的恰当结合,即所谓“一笔画”,这就牵扯到书法的作用了。另外不得不涉及到其材料问题,生宣纸与油画布不同,为什么古人说“意在笔先”都与宣纸相关,它与充足的时间性可以琢磨是对立的。只要触及宣纸留下的迹象是没办法涂改的,这就需要用笔毫不犹豫。所以敏捷、果决是力相当重要的。还有素描的问题,我们早年学的素描都是纯粹的西方素描,由于渐渐对写意画的理解才明白素描在很大程度上一直障碍着笔墨的表达,使写的意义和笔墨的丰富性付之缺如。其实素描本身没有毛病,关健是怎么理解和怎么运用。

何加林:纪连彬院长擅长人物画创作,并以表现青藏高原的藏民与云天高山为内容,想必您多次去过青藏高原,也一定画过不少速写,请问您看了叶老的速写后,认为叶老的速写具有哪些艺术特点和过人之处?您在画速写时更多地关注人物动态还是人物表情?您是将速写当素材收集还是当一幅完整的作品?怎样将速写转换为创作的?

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纪连彬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纪连彬发言

纪连彬:先谈一下看展览的感受。本次叶浅予的展览是非常成功的,这个展览不单单是对叶老整个速写专题的学术层面的展示和研究,更多是国家画院对学术建设的重视,通过对藏品的梳理,结合画院的创作、研究的方向和藏品的优势在学术层面进行深层挖掘的一个举措。院美术馆和理论研究所对于叶老作品的整理、展陈设计方式都是用了心思的,非常好!

叶老作为中国画创作大家,特别是速写和舞蹈题材作品方面,应该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的舞蹈人物作品我不仅看过,还临摹过印度的《婆罗多舞》印刷品。这次展出的速写作品算是一个集大成、全面展示叶老速写作品的展览,不管是人物、舞蹈、动物速写,还是日常生活画的一些速写,都体现出了艺术家的独到才情,对生活的深刻、敏锐观察,尤其是舞蹈艺术。运动中的人体速写创作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我们看到这些速写,使用一根线完成,有轻重缓急,真是达到了简约、传神、高度概括的境界。寥寥几笔、以一当十,让人印象深刻。

他从老上海的连环漫画到中国人物画的转变,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中国人物画从“徐蒋体系”过来的,速写应该是素描的一部分,写生在传统中国画里面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作画也不是这样的行为,也不是这样的观察方法。应该是西画引进后带来的从造型训练也好、从艺术家作为记录生活、搜集素材的方式也好才呈现出来。在20世纪50年代这批画家中,速写达到了一个高峰,特别是黄胄的速写。速写是百年中国美术的一个缩影,不管是油画还是国画,造型训练、美术教育、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搜集素材都是非常重要的。叶老的速写很多都体现在晚年的舞蹈速写上,如此轻盈、随意、抒情这是他从人生大舞台转到绘画作品的戏剧舞台,是一种人生舞台的放大。结合老照片,我人认为叶先生的形象非常酷,咄咄逼人的目光审视现实与人生。

画舞蹈人物的写意中国画来说,到现在没有人能超越叶老的作品,高度地概括,高度的语言精练,高度的审美传达,将舞蹈的美与中国画笔墨之美的融合,他的形式开启了人物画的新样式,这个样式不是表现现实生活,也不是表现叙事化生活场景,就是戏剧人物,而且就是戏剧人物就是已经带有二次创作的特点,为什么说二次创作?因为舞蹈人物的服装造型已经是艺术的,但是他把舞蹈动作和舞蹈服饰高度的融入到人物画里面,而且用全新的方式解读了戏剧舞蹈的魅力,通过作品承载了自己的充满激情的一种浪漫的情怀。

叶老的爱人、女儿都是舞蹈家,自己有那么多的艺术朋友,他的舞蹈艺术跟他的生活是相关联的,而不是走马观花或者到舞台的后台去画几个换装舞蹈演员的动作就行。速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他记录生活、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所以通过他的作品能够唤起我们的感动情绪。

如何把艺术作为生命力的一部分,作为情感的一部分来表达,如何执着于按自己的方式来创作,叶老的作品给了我这些启示。看叶老的速写能够感觉到在那个年代,那些历史人物如此生动和鲜活。今年国家画院重新做学术梳理、推广,他的当代意义对我们的美术、艺术来说,不论在方式和观念上面临挑战,同时,手机的翻拍、电脑制作依然不可替代。艺术家熟练掌握第一手的描绘,不管是对生活素材的收集还是对自己感受的表达都是难得的,不可能超越的。

速写每个人都经历过,?特别是我们60年代出生、70年代末上学的学生,速写是必修课,天天练习。我对速写痴迷,喜欢门采尔,也喜欢叶老的速写。速写能训练造型能力,从速写过渡到默写,从默写中融入想象力,再后来用几条线凝结成被唤起的某些瞬间的感受就变成了创作的引线,或者说自此速写作为不断深化创作的一种推动力。

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所所长李虹霖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所所长李虹霖发言

李虹霖:各位说得非常好,昨天在院里我主持了叶浅予先生速写作品研究展的学术研讨会,反响非常热烈,各位老先生都做了发言,谈得很深入。我一直非常关注叶浅予先生的作品,这次院里举办这个展览,我也查阅了很多关于叶先生的历史定位与艺术影响的资料,深感这方面可以进行深入研究。

首先,从宏观的艺术教育来说,中国画和西画争论的问题在20世纪中国绘画史上极具代表性。我在博物馆工作了20多年,也一直在思考中西艺术之争的问题该怎么解决。曾向很多老专家请教,他们说在发扬中国画的时候,要广泛学习西方,有位老先生的原话是,“观察它、吸收它、解剖它、利用它”。值得称道的是,叶浅予先生在面对中西艺术融合的问题时,找到了适合中国画发展的表达方式,即把速写与水墨很好地融合起来。

其次,从微观的艺术语言来说,叶浅予先生的贡献在于解决了中国画的线条问题。回顾中国绘画史中的线条表达,古往今来各有特色。如,国家博物馆所藏唐代胡人马球图壁画,其中简约的线条,干净洗练,非常精彩。再如宋人梁楷,线条简洁痛快,将人物性格与绘画线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栩栩如生,不愧为简笔画的高手。相比前人,叶浅予先生中国画的线条有明显变化。他的高明之处在于把速写融入中国画中。

说到速写,叶老自述最早从1933年画到1987年。其实,他画速写应该早于1933年,在见了墨西哥的画家之后,受其影响就经常画速写,说明他之前是画过速写的。黄胄先生也画速写,他的速写习惯复笔,一个线条要画三四笔。叶老的速写则不同,喜用简笔,常常用直线,比如画女生的裙子,也不用曲线,就用直线表达,但非常优美。对此,徐悲鸿先生对叶老作品的评价非常高。张大千非常钦佩叶老,有一段时间专门临摹他的《婆罗多舞》。正如有位先生评价,叶老的《婆罗多舞》是印度舞蹈画中最好的国画作品。

叶浅予先生曾在美国的展览上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前美国不了解中国的山水、人物、花鸟画,我要让大家看看新的人物画、新中国画都是什么样子。的确,正如叶老所说,他的创作呈现出中国画创作的新面貌。他成功地把速写当作国画与西画交流的桥梁,开辟出速写与中国画结合的新路。尽管素描跟中国水墨结合也不是失为一种创新,但速写跟中国水墨的结合把中国画发展推向了新的高度。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应对叶浅予先生的绘画从新的角度、新的高度去理解与体认。

何加林:虹霖是中国国家画院理论所所长,昨天主持了一场叶浅予先生艺术的理论研讨会,请来了全国的理论家来研讨,非常精彩。

王辅民老师,您的作品近年来多以甘肃一带为创作题材,艺术语言融入了许多民间美术的元素,请问速写的形式是否也适用于您的表达方式?叶老的速写对您今后的写生方式是否有所启发?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名誉所长王辅民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名誉所长王辅民发言

王辅民:叶老速写对我的影响特别大。在上大学之前,我就临叶老的速写。叶老是人物画创作的大家,我也创作人物画。看了叶老的展览,对人物画有一点思考。在中国美术史上有两次大的变革都是以人物画开创了局面。第一次魏晋南北朝时期,从古印度和西域引进了当时的“凹凸法”,形成了中国美术史的一个大变局,开启了中国人物画的发展。“凹凸法”只是一种表现的技法,不是一种造型理念。从敦煌壁画里能够看到大量的作品有这种画法,对当时画坛的影响之广。经演变到隋唐,“凹凸法”的形式逐渐转化为中国式的表达方式,从而形成了中国人物画的一个高度。

第二次变革从“徐蒋体系”开始对西方造型体系的引进,和凹凸法的方式是有一定差异的,“徐蒋体系”的造型方式比较科学了,用了人体解剖和素描的方式,比较科学完整系统地去解决了人物画的造型问题。“徐蒋体系”对现代中国美术,或者是中国人物画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这两次变革虽然从人物画开始,但是不仅仅影响人物画,而是影响中国整个中国美术史的变化。“徐蒋体系”的演进,对山水画花鸟画表现方式的演变也是非常大的。传统山水画的技法不是明暗阴影式的表达,这里有山水画的大家在,山水画是一种皴法式表达,是从自然中得到启发,而不是西方式的明暗方式。

这种素描方式对中国画虽然起到了推动作用,同时也带来了相应的弊病。随着历史的演进,肯定会解决这样的问题。“徐蒋体系”100多年,下一个时期中国人物画向前发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我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书法的造型体系,或者是书法的造型理念可能对今后中国画的发展,对中国画的造型理念的改变,会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书法在中国画的地位,不光是线条的表达,或者是笔墨的表达。说起书法对中国画的作用,过去只强调线条和笔墨,大家真正对书法造型的理念和造型的方式研究还不够。从中国文化的特性来说,书法从开始描写自然和记录自然的符号相对也比较写实,人是人的样子,日月是日月的样子,山是山的样子,经过3000年的演变,转换成完全近乎于方格为体的半抽象造型。这种演变对中国画造型理念的启示性,可能会开启新时期中国画造型理念的变革。也是我研究关注的一个点。以上是我看了叶老的展览对人物画发展的一点想法。

还有一点,在“徐蒋体系”背景下,叶老和黄胄他们用速写的方式注入人物画,形成人物画的另外一种风格。从造型体系来说,相对还是比较写实,但是叶老的人物造型相对中国化一些。叶老用的线条更多的接近中国画的描法,用速写的方法抓住人的生动动态,特别是对舞蹈人物动态的夸张,腰和腿的夸张放在常理中肯定长不到一起,但用中国画线条来表现,就非常自然生动,这是中国画的优势。在舞蹈人物对手的夸张中,估计这个手按照结构比例要比脚大得多,但是他的画面特别的舒服,这可能是叶老用速写的方式画中国画给我们的又一启发,也可以说是叶老对现代中国美术史贡献的价值。

何加林:辅民讲得很有意思,以后人物画可能会潜在地吸收书法的造型。刚才他讲的一个观点我很认同,书法确实是从文字过来的,早期的文字是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是对大自然万物万事最简约概括的一种速写方式,是速写还是慢写且不说,但它有一定的概括造型规律。

尚可老师,您的作品大多受陈老莲艺术造型的影响,兼有一定的素描造型,人物多以静态方式呈现,表面上看您的作品受速写入画影响不多,但看了叶老的速写之后,这种速写与您的作品是否也有关联?您又是如何看待速写与创作的关系?速写与素描对于传统人物画造型会产生怎样的积极影响?

中国国家画院交流合作部主任尚可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交流合作部主任尚可发言

尚可:无论从人品还是艺品,许多如叶浅予这一代艺术家都是我学习的榜样。他们以速写来记录生活,收集创作素材,反映对客观现实的思考和感受。像黄胄先生的新疆生活速写,刘文西先生画的陕北农民,以及今天讲的叶先生的舞蹈速写,都曾经是我从艺过程中学习的范样。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看到这些写生作品是非常激动的,当时除了在课堂上进行慢写写生,晚上也还去车站或码头画速写,那段时光非常难忘,也充分感受到速写能够较好提高造型能力,能快速地把握对生活的感受。

速写是画家把握生活、搜集素材、储备形象资料的快捷表现形式。就像理论家从事理论研究,知识储备越丰富、越深厚,他在写作过程中就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作为画家,通过观察进行慢写、默写、速写等等这些手段,心中储存的形象越多,在创作时就能信笔成画,形象生动。

我曾长期在高校工作,认为速写是画家能够充分提高自己造型能力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所以我常跟学生说:“你们不能只满足于课堂上的慢性训练。”慢写作业一天甚至一个礼拜才能画一张,一个学期才画那么几张,而绘画的进步需要眼勤、脑勒、手勤,由量变才能实现质变。现在年轻人的造型能力的欠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少训练量,包括讨速写方法的运用。

速写和慢写不是时间长短与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速写是要求画家敏锐的观察力,以及敏锐地把握客观对象的内在特征,并能用非常概括的语言进行表现。在这一过程中,不仅是一个画家造型能力的充分发挥,而且锻练了画家对生活瞬间的捕捉,把感动你瞬间作有意味的表现。

现在科技的进步带来了很多便利条件,年轻人不用笔写字了而用电脑,填个表字都写地歪歪扭扭。搞创作要素材,不画写生而依靠照相机,拍一些需要的动态,然后进行拼接。照相机并非不可以使用,而过度依赖相机所带来的结果就是造型能力的缺失,这是很大的问题。

叶先生通过大量生活素材的收集,不断进行速写,所以他的造型能力强,对对象的把握与表现非常生动。面对生活或对着客观物象来写生,同对着照片模仿是有很大差别的,在现场对着客观对象作画,获得的感受应该更强烈,笔下的形象可能更为鲜活生动,而对着照片画画,主观感受的因素可能要弱一些。两者存在一定差别。

对于自己的创作,我也画速写以记录生活,而从内容来说,我觉得我更多是表现自己所想的东西。中国绘画发展史可概括为几个阶段,一个阶段是注重对客体即客观世界的研究,所谓的以形写形。到了唐以后,是对主体即画家主观的推崇。明清则演变为对绘画本体的研究。历史上画家对主体的研究和表现,它使得画家更关注思想或情感的表达,关注画家对自然的感悟。由此而来联系今天谈速写的话题,速写也不应只是对生活的简单记录,而当是画家对生活提炼,找到对客观物象的兴趣点,并思考如何表现,这便是一种摆脱速写只是机械摹拟客观生活的方式。

何加林:尚可谈到速写表达客观物象,对生活捕捉的把握,非常重要。作为创作来说,速写不是直接搬上去的,平时训练的过程也非常有意思。

叶老说:速写本身有它的局限,比如长于对生活进行概括扼要的描绘,而短于精微细致的刻画。方土老师也是人物画家,原来您早期画花鸟,后来又画实验水墨,再到画山水,现在又回到画人物,您是一个愿意做多元尝试的艺术家。近期人物画作品中,主要还是以人物头像的描绘去表现笔墨中淋漓的笔墨韵味,精准的笔墨刻画,造型也来自素描造型,我想问在平时写生当中,速写是否成为您的一种写生手段?您对叶老的速写有哪些独到的看法和认识?速写对于今天的人物画家具有怎样的意义?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方土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所艺术家方土发言

方土:先谈一下叶老速写展对我的启发。启发一,艺术一定要有高度,有了高度,过程才有意义。事实上速写就是为创作而收集素材的一个过程,创作出来的作品有了影响,作为过程的速写才会被关注。就像一栋楼,有一定高度,地基究竟打多深才有人去留意。又如奥运会,运动员拿了金牌,整个训练过程的艰辛才有意义,价值才会被肯定和认可。其实,能画好速写的人很多,水平也不见得比叶老差,但将速写素材转换为中国画创作,千百人中不见得有一人能获此佳绩,这就是叶老最了不起的地方。启发二,速写讲究的是速度,舞蹈速写要求更快,甚至很多动作要靠记忆,但中国画运笔的高度,其难点恰恰在于慢,流畅优美的线条还得慢慢来,除了慢还要诸多的取舍。叶老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懂转换,提取了线条。中国画最大的高度和难度在于线条,叶老始初是以线找形,后来是以形找线,最终既形又线,很好地内化成自己的语言。再说,一个艺术家的成长离不开他的生存环境,早年叶老画的是漫画,多半是为生计使然,那时画中国画不一定能换钱,而漫画、插画是有稿酬的。我相信叶老的漫画跟他的生活有直接的关系。当然,画漫画就有生活,有生活作品才能生动。正因叶老早期画了大量速写,让他对线有了很高的领会,为日后笔墨语言的转换积累了良好基础。我认为叶老那个时期,从漫画到速写的过程,跟中国画是没有关系的。叶老这辈人从小就有书法功底,这让我很钦佩。懂书法就懂笔性,这次展出叶老的一幅小画上,“浅予”的签名,简单二字可见他对笔性的理解非常之到位,对笔墨和宣纸的关系理解也非常了得,很纯粹。可以说书法支撑了他达到中国画的高度。概而言之,叶老的艺术成就养分,来源于漫画的意趣,速写的线条,笔墨(书法)的雄厚,此三者开创了他自己独有的艺术语言程式。成就了他能成为大家。

何加林:方土是很有思想见地的画家,他对于线条的理解,认为叶老以线画形,以笔墨在速写当中表达一种情感,是非常到位的。

下面请陈平老师发言,叶老是中央美院中国画系最早的系主任,您也曾经担任过中央美院中国画系的主任,请陈平老师谈谈对叶老的感受。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陈平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外聘艺术家陈平发言

陈平:听了各位老师的发言,看到叶先生的速写,听大家讲得都很鲜活。再加上的感受与学习经历都是非常生动。

我刚听到王迎春老师讲,1978年叶先生招了一批当时中国画人物的精英。当时我是1980年入学的本科生,我们那一届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届,是叶浅予实验班。我知道叶先生主招的两个班,一个是78届的人物研究生班,二是80届的叶浅予实验班。叶先生教学实验班是要求不分科的,而是人、山、花并重。他说分科作为本科来说,对学生来说会学的太窄,太偏了,不利于本科学生学习,要宽学,就是要人、山、花并重。

当时这个班招生考试门类很多,有人物白描写生,水墨人物写生,山水写生,花卉写生,书法创作,速写。速写考试非常有特色的,一考速写,二考默写。默写是一个模特摆个扫地的动作,是扫一圈就走了,把这个动作每个人默写下来,但是每个人画的都是不同的角度,因为他是动起来的,并不是摆个姿势就不动了。不考素描,考白描,因为我们是第一届,当时考的是白描。中国画大家都在谈中国画要不要学素描的问题,他是极力反对画素描的,他说中国画从古至今都是以线造型。潘天寿有一句解释的好,素描的“素”字就是没有颜色,就是白描。那个时候全国艺术院校里唯独中央美院提倡画白描,我们恰恰是实验班,白描课非常之多,以白描写生,以白描造型。

我们这届因为是实验班,当时很多画山水、人物、花鸟的老师给我们这个班上课,也有没排上课的老师。后来有的老师就提意见能不能招一个山水、花鸟班,所以接下一届就由张凭、张立辰二位先生主招了一个山水、花鸟班。后来又招了人物班,是姚有多工作室、卢沉工作室。根据工作室招生,后来逐渐形成了现在美院的这种格局,山水招山水,人物招人物,花鸟招花鸟的。我做院长的时候,遵循了叶先生的教学理念,画山水的,画人物的,画花鸟的一定要相互兼修。画人物的也要画山水、花鸟,画花鸟也要画人物和山水。画山水的要画人物和花鸟,我经常提,我们现在的中国画山水展及全国美展上的山水画已看不到点景人物,是因为不敢画人物。所以画是没有人间烟火气,都画一个空山。看宋人绘画里的点景人物多么生动,现在画有吗?没有。

在教学当中,我又开了一门“山水情景”课,比如给学生一篇古文,如《桃花源记》,把古文分成段落,分析出来的人物情节又怎么跟山水结合,像画一个手卷或册页。也可让学生根据写生日记画成组画,总之想尽办法让人物的情节与山水交融在一起。后来这“情景山水课”成为一门特色课。其实这也是遵循叶先生的教学理念,他提倡我们要画连环画。因为连环画最锻炼人,最有情节性。

刚才说到叶先生的速写,是记录动态的瞬间。我们那时候有相机的不多,我们都是靠画速写本记录生活瞬间,后来有相机了,那是方便了,但渐渐画速写的人也就懒了。现在美院还在考速写,在研究考试内容的时候,确保速写不能缺,书法不能缺。这是中国画的考验一个学生的造型能力,笔墨最基本的特性,这都不能丢。

当时叶先生他还主张,不光是人、山、花并重,还要涉猎到学习书法、篆刻、诗词、画论。他是极力要把传统的东西在实验班里充分体现出来,我恰恰也是受益于这个班。他是极力反对学生像老师的,反对学生都守在一个老师的模子上。老师可以把艺术规律教给学生,不能把你的笔墨教给学生。

叶先生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但他也是一个伟大的教育家,他在教育上对每个人,对中国画的理解,对中国画的教学是有深入地思考,主张因材施教。叶先生对我们艺术的成长起到很大作用,他对后学非常支持。记得当年是1987年我与陈向迅、赵卫、卢禹舜办四人画展的时候,叶先生住在中国画研究院(现中国国家画院),他一有空就来看我们这个展览。让我最感动的是找到禹舜和赵卫,说我画两张画跟你们各换一张画,这是叶先生对后学的支持和鼓励,感觉到就像朋友一样。

叶先生是以书法的笔墨在画他的画他的中国画,他每一笔是写出来的,笔笔到位,就像他的速写从来不累赘,一笔准了就到位了,很少附笔,锻炼对于结构的理解,对于动态的极高的把握性。他的中国画人物更多的是继承了文人画的绘画方法,大面积的空白,以书法线条写出每个舞蹈的动作。

这个叶浅予速写展览非常有意义,这些作品是捐给画院的,非常难得。我记得前年中央美院也给叶先生做了一个速写展,也非常好。在美院展的作品是亲属提供的,两个展览正好遥相呼应。国家画院学术性非常强,而且不光对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书法都有一系列的学术研究。

何加林:陈平老师对叶老了解的非常深,通过他的陈述,让我们像看画卷一样看到当年叶老在中央美院国画系的风采,和叶老在教学上的严谨,以及他的立场和思想,我们从叶老身上重新感受到他对传统绘画当中提炼出来的笔墨精神的坚守。加上陈平老师和叶老交往的个人体验,让我们能够生动地感知叶老对年轻人的提携、关爱,非常了不起。

这次叶老的自选速写作品是叶老生前对自己的速写进行了归纳和总结,他自己本来就想做这个展览。这次我们做他的自选作品展也算完成了叶老的心愿。尚可说,乍一看吓一跳,就想叶老不在了,怎么还自选?仿佛叶老还活着一样。因为叶老家人捐赠的那箱作品就写的是自选作品,非常难能可贵,叶老虽然离去怎么多年了,但他的精神永在。

现在请王青云书记说两句。

中国国家画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青云发言

中国国家画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青云发言

王青云:叶浅予先生的女儿叶明明老师来美术馆观展时,由我和何加林馆长陪同参观。叶老师对本次展览给予了高度肯定,非常认可我院为本次展览做的种种努力。陈平老师刚提到叶浅予先生有一张代表性照片,恰巧在观展过程中我们看到了这张照片,并且叶明明老师的先生还模仿了照片拍摄时的情景,眼睛一瞪,嗓子还发出“嗯”的一声,用他的话说这就是一个“梗梗”的老头儿。叶浅予先生特别有风骨的形象便浮现在我们眼前。

看展过程中,叶老师为我们讲述了展示照片和速写背后的一些故事。其中让我体会最深的是叶浅予先生的勤奋。本不离身、笔不离手,看到哪儿画到哪儿,有时候一次能画几十幅作品,每天还要坚持记日记,精神可嘉。另一方面是认真,叶浅予先生对待他的作品在任何时候都亲力亲为,每一张作品创作之后都要按步骤喷涂定型剂做好保存工作。叶浅予先生记忆力超强与天分相关,但实际上是深入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采风中不断积累、厚积薄发的过程。不仅对于画家来说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而且对其他人来说,都应学习叶浅予先生执着、认真的态度。

另外,除了美术创作、理论研究是我院的重要职责,美术作品收藏也是职责之一。之前由于展览条件受限,没有全面地展出院藏精品,而通过本次对叶浅予先生作品的整理、研究、出版、展览、研讨,为我院院藏的多方位展示开了一个好头。今后我院会进一步做好深入挖掘院藏作品工作,加深公众对我院的了解。

何加林:这次叶老的展览展出的都是速写作品,明年将会系列展出叶老的插图、连环画和漫画,后年将会展出叶老的国画作品,这是我们在做的系列研究,因为叶老留在画院的作品最多。方土谈到的叶老的连环画、插图、速写、漫画,明年就会与大家见面,大家一定还有很多的话要说。

最后请士军书记做一个小结。

张士军:各位发言都十分精彩,由于时间原因有些同志没有来得及发言。认真进行学术交流是我院提倡的一种学术风气,也是面对工作的一种态度。明年就是中国国家画院建院40周年,我们正在筹备院庆活动,要把我们院的学术精神、创作研究成果进行系统地总结,传承发扬我院文脉精神。

本次学术日活动中,大家作为后辈,对叶先生的为人、艺术、教学成果与教育理念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回顾,叶先生的人文精神,使大家共同接受了洗礼,对我们来说终身受益。我们对叶先生的研究不限于这一次的展览和相关活动,后续还有安排。

从中国画研究院成立到现在,我院有很多杰出的艺术家,不乏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中国画画家,我们都要进行深入的研究与挖掘,弘扬我院的学术成就,这对于我院的学术导向非常重要。

今天研讨会中的互动交流体现了很高的学术精神,希今后继续保持。这样我院的学术道路才能够长期走下去,越走越宽。相信各位都会为我院的学术建设作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学术日工作组成员、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副馆长常欣

学术日工作组成员、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副馆长常欣

学术日现场

学术日现场

撰稿:彭越 崔月 吕高鹏 周珍珍 路彦青

摄影:吕高鹏

编辑: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