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9f666aa3b5249929563dfc0fd5db93f/images/a1a899881eb54558a497cc25e9ad6290.jpg 大道不孤——中国国家画院中青年艺术家邀请展
大道不孤——中国国家画院中青年艺术家邀请展

出入古今·蔡大礼艺术展学术研讨会现场实录 出入古今·蔡大礼艺术展学术研讨会现场实录

来源:中国国家画院发布时间:2021-05-14

4月29日,“大道不孤——中国国家画院中青年艺术家邀请展:出入古今·蔡大礼艺术展”学术研讨会在中国国家画院举行。中国国家画院原副院长曾来德,书法家、理论家刘正成,中国书协顾问胡抗美,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所长魏广君,中国国家画院创研规划处处长董雷,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副所长蔡大礼、魏杰,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副馆长杜浩,中国国家画院艺术家曾翔、李晓军、李强、王厚祥、洪厚甜、谢小铨、王东声、梅跃辉,厦门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陈胜凯以及中国国家画院访问学者黄胜凡出席了研讨会。研讨会由王东声、董雷共同主持。

研讨会之初,蔡大礼便抛出了近年来他所思考的三个问题:1.“打通篆隶”对于理解传统和寻找创新有何重要意义?2.前言中“晋唐是中国书法史上一道重要的分水岭”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3.有人说“继承与创造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而创造是继承的核心与实质”,继承不是“守成”,守是守不住的,如何看待这个观点?与会嘉宾以此为议题,并就此次蔡大礼展览及其近年来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成绩和所遇到的问题展开讨论。

董雷(主持人)

欢迎各位老师参加蔡大礼先生“出入古今”个展的研讨会。作为中国国家画院书法所副所长,也是当代知名的书法家、篆刻家,蔡大礼先生多年来在艺术实践上不断探索、发陈出新,特别在篆书、章草以及陶印创作上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绩,相信大家看过展览都会有切身的体会。都说“艺如其人”,大礼先生的为人和艺术都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他很好地把握了文气与质朴的度,增一分则霸悍、减一分则柔媚,所谓“文质彬彬”,恰当地呈现了观赏大礼先生艺术的审美感受。为了让今天的研讨更有针对性,大礼老师还设置了三个研讨主题,都是围绕当代书法篆刻本体,很值得探讨的问题,相信会激发各位老师的思考,也特别想听听各位老师的真知灼见。

曾来德

大礼给我们献了一份大礼,为书法界献了一份大礼。我跟大礼认识交往很多年,又是同事,长期以来一直认为他只是一个篆刻界的代表人物。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多的书法作品,不乏精彩之作,尤其是他在篆书、篆刻两者的互相转换的作品,颇具代表性。总的来说,大礼的书体写得很轻松,很有书卷气、文人气,我想这与大礼长期坚持读书思考紧密相关,这也是他的一个突出优势。此次展览准备时间很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被逼出来的展览,从现场看,我觉得有些作品从技术准备还不够成熟,艺术表达需要高超的技术来支撑,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我想如果大礼能够早十年就给自己这样压力和准备,敞开自己,也许会比今天精彩得多、成熟得多。当然,现在也不晚,60岁再变法,大礼赶上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此次展览给他自己打开了一扇窗,也给他的未来找到了一条往前走的路。

从纵向来看,大礼对中国书法的传统,不止一次的进去,也不止一次的出来,能够看得出来反复的过程和痕迹。我们强调学习古人的作品,很多人学了千百遍,临遍了所有家,但就是看不出来他到底属于谁,这是对还是错呢?所以我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儿女脱胎于母体但却是两代人,儿女像父母,但他却不是父母,儿女不像父母,但却血缘相连;表面看就看外在,但深刻看就看内在。我觉得大礼在这两者之间始终交替着,有的地方看着像古人,但有的地方他却是他自己。从横向来看,大礼不同于当下很多写字的人,只是日复一日地只关心自己手底下那点活,很多东西都是隔着的。大礼是通的,他不仅学问通、书法和篆刻通,由于篆刻本身就有很强烈的美术意识,所以他跟美术也通,这个通很重要,希望大礼继续通下去。

格局、格调是一个艺术家最本质的东西。大礼是一个很丰富的人,格局有了,格调有了,只要坚持始终,认真对待,我相信他必可大成。

刘正成

蔡大礼是一个书法家、篆刻家、理论家兼备的人物。大礼的书法正如他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打通篆隶”,他是把书法和篆刻融为一体的人。

“打通篆隶”是书法史上一个重要的问题,从清代到当代不乏致力于打通篆隶的名士,随着近现代考古资料不断的发掘,给我们提供了更多取材的来源,对于我们书法的发展大有裨益,比如因为简牍的发现,就是从战国、大小篆开始,一直到东汉末年的隶书,跨越近500年的历史过程中,为我们提供了篆隶发展衍变的实物佐证,对于探究书法传统极其重要,所以蔡大礼提出的问题很有意义。

第二个问题,晋唐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个重要的分水岭,这当然是一个主流的观念,我也非常同意。这个分水岭主要的特点首先就是确定了王羲之书法家的主体身份,这个时期开始书法和文学一样成为创作主体,在此之前,书法家是不留名的。第二,创造了新体、创造了永字八法,确定我们技法的一个标准。当然王羲之最重要的还有他文人书法的情怀,他的《兰亭序》是书法主体的作品,在这之前书法都是祭文、碑文等的附属品,文人书法是中国文化基因中的一个里程碑。此外,我补充一点,我认为这个分水岭后面还有一个分水岭,就是五百年前,明代的中晚期挂轴的流行。挂轴以前,中国的纯书法艺术也是有的,但不是主流。直到挂轴出现以后,书法家就认为挂轴才是书。纯艺术的书写迅速地在一百年中间成为主流。

第三个问题,正如我跟别人讨论的关于怎么破体和合体的问题。这个问题我是主张破体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历史现象,是艺术史的现象。正所谓“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书法从规范、端正不断在破,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隶变,隶变留下的字在今天来看就是破体,但是它有顺序,它不是把标准隶书写成小篆,标准隶书还没出来,只能破,然后自然就立在其中了。从战国时候一直到东汉末年,500年最后归结为蔡邕成了隶书。所以说我觉得在艺术创新的道路上,破很重要。

这是我对于第三个题目的解释,很明确:我们当代艺术发展没有创新,肯定这个艺术是没有灵魂的。

胡抗美

大礼的思考很有价值,他想把这个研讨会作为一个平台,把大家引导到对问题的理性思考上来。

第一个思考题,看起来是他的一种感觉,实际上这也是他长期思考甚至是长期纠结而迸发出来的东西,是针对当前的一些书法现象而提出来的。书法以篆隶为本,首先要进入篆隶,在篆隶当中经过长期的陶冶,然后带着一身篆籀气走出来。使用篆隶的这种古质,来创造具有时代感的作品,对于书法这种古质,我称之为书法古质主义,大礼“打通篆隶”的意义就在于此。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分水岭”的问题,晋唐作为一个分水岭,作为书法史上的一个分水岭,目前讨论的很多,大多数都是坚持这样一个意见。那我们有没有想过晋和唐的区别与不同?这个问题和第一个问题是紧密相连的,就是篆隶古质、篆隶为本的问题。为什么到了宋开始批评书法丢掉了篆隶,那批评的是谁呢?肯定不是王羲之,不是帖学源头,不是帖学的本质,而是帖学发展中出现的问题,这就充分说明,晋与唐作为一个整体,于书法具有分水岭意义,但作为篆隶精神的体现,晋与唐之间也是一个分水岭。

第三个问题,我觉得可以用习近平总书记讲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来讨论和思考,习近平总书记的文艺思想为我们如何理解传统与创新的关系指明了方向。刘正成老师阐述了“破立”关系,讲得非常好,不破不立,既然破,立就在其中只有破,没有立,必然伤失秩序,这种破的意义何在?这是我们当前最需要解决的一个认识问题。我和刘老师一样认为目前书法的破是不够的,守大于破,而某些所谓的守是一种无为的守,实际上反映的还是“像”的问题。比如人家批评展览体,所谓展览体就是千人一面,就是“像”。传统的东西既是过去的、也是当下的、也是未来的,它是互相转化的。传统需要我们去继承,同样需要我们在传统的基础上有发展,就是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我们要从书法审美的角度来梳理我们的传统,摒弃那些在实用当中产生于书法独立为一个艺术门类之后不相适应的东西。

曾翔

这个展览和我们时下的展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是很有看头的。看完一件作品后意犹未尽,仿佛还牵引着你去看下一件,这是因为他的每一件作品都有着自己的判断和追求。

如果不是那么了解大礼的朋友来观展,打眼望去,可能会觉得他的作品风格不是很统一。但其实,大礼的作品既有共性的东西,又有个性的东西。虽然呈现出的效果不同,但正如他提到的那样,他始终关注着一个重要的课题——打通篆隶。这使得他的作品里贯穿着篆隶,也正是篆隶统摄着他去进行各种书体的创作。此外,我们还能够从作品中感受到文气的存在,吸引着观者去品读他的每一条线、每一个字,十分耐看。

蔡大礼的篆刻与他书法所追寻的方向是一致的。外表看似并不吸睛,但耐得住琢磨,咀嚼起来有味道,这也是大礼在篆刻方面一直以来的特点。这也恰恰是他在当代篆刻领域具有领先意识的一个体现。不做“表面文章”,不追求印章体量上的庞大或是印面效果的夸张,他将粗犷和豪放融入到线条和结构当中,进行了很深入的思考,很有思辨能力。

此外,蔡大礼的书印风格一致。我们过去讲印从书出、书从印入,这两个方面他都做得非常好。大礼的书法与印章互相滋养、相得益彰。他的书印一体不是流于表面,而是要从他的骨子里面看,二者的调性是一致的,这也正是蔡大礼的一个很大的优点。

总言之,这个展厅并不大,但是展览的作品有一定的引领性,站在我们当下书坛来看,其学术价值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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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广君

大礼先生这个展览,从布展开始我们都在一起统筹,平时聊得也多,我想说他今天提出的问题思考跟他的创作表现是一致的,可以从他的行草书或者有些篆书看到他的思考性。关于大礼提到的三个思考,我从后往前说:

首先,继承和创造是两面的。我们面对传统的东西和老先生年轻时候面对的,以及现在更年轻的人面对的,那简直是三码事,这三茬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仅从出版的角度来看就存在很大的不同。现在我们面对各种各样经典性的作品太多了,怎么样来分析继承和创作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兴趣和修养去做的事情。我认为继承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内心需要有对经典的敬畏,经过经典化的培养,才有可能认识到晋唐是中国书法的一个分水岭。但是,这个分水岭怎么看,从创作角度看,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审美倾向,分水岭还是有几个的,其实晋是晋,唐是唐,宋是宋,包括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书法创作,不管怎么说,它在相当程度上成为了一种纯视觉的东西,作为艺术和艺术消费品而存在,并进入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这也是一个分水岭。所以说立场和角度不同,认识也存在一些差异。这个分水岭,作为专业人员就要上升到篆隶,篆隶除实用性之外,我们看到先秦至两汉的东西更多的是运用了它的装饰性功能,并使之保留下来,才有了我们今天一再强调的要打通篆隶,所以说对美的认识,不能片面地夸大其精神性而忽略技术性,二者还是要互相妥协和依赖的,这大概也是我们理解传统和创新的两个点。反观大礼先生的作品,行书的速度感被保留下来了,用笔很宁静,入纸的东西有篆籀意,怎么样从篆隶中出个性之采,表现形式是多样的,笔调的不同,给人的印象都不一样。所以说我觉得他思考的问题同其篆刻、篆隶、行草书创作的情意是一致的,是我们中青年作者的一个典范和榜样。

王厚祥

对大礼老师的艺术和为人我一直报以认真学习的态度。他作品给我的感受,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他作品的气息跟当代好多的展览不一样。为什么?因为大礼老师是一个特别心静的艺术家,为人很低调。中国的艺术欣赏的是气息,气息是需要去感受和感悟的,心不静是无法感受的。

其次,大礼老师的作品是沉静且厚重的,他这种厚重当然来自于他在篆隶上的功力。其实中国人的审美跟好多民族不太一样,我们的审美来自于中国传统的文化思想,有很多特别深刻和成熟的一些观念、理念,这些东西影响着我们这个民族思想、行为的方方面面。中国人讲究厚重、含蓄、内敛,反对那些单薄、外露、尖锐的东西。所以我们把深厚和凝重的东西作为高品位的东西。

第三,大礼老师的功力是非常高的,在当代的中青年里面,他是真正的佼佼者。大礼老师的字形,每一个小字的字形都很考究,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一个书法家不懂笔法、不懂字法,搞得再热闹也不行,所以看了大礼老师的字,我觉得他的功力是超强的,在当代中青年里面是顶尖级的。

李强

我与大礼兄相交、相识已经30多年了。我认为概括大礼兄最简单的就是两个字——从容,他为人、为艺、对待朋友都非常适合这两个字。

大礼是当代为数不多的书法、理论、篆刻三栖都达到一定高度的人,虽然他不以学人、理论家来给大家展示,但是他写的文章经常震撼印坛。20年前他写的《世纪之初扫描印坛》曾引起很大的反响,成为当时网络纷纷转载的热文。

以往我们看他的作品尤以篆刻居多,但是我觉得大礼兄在接触陶印以后,他把他的内敛和陶印的自然、轻松结合在了一起,刻出了一个崭新的面貌。他的陶印的水准,绝对是当代的高水平:即做到了恢宏、严谨,又做到了轻松、雅致,非常难得。我甚至认为他的陶印可以当做当代书法的事件去研究。

此次他展示了这么多书法,我看后非常震撼。大礼兄的书法轻松、有文气。他的书法所达到的技术水准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问题,但是这种格调和后劲儿是十分难得的。一直以来,我认为书法家60岁是最好的年龄,厚望所寄,大器晚成,最有杀伤力。我们以前常说出名要趁早,但是一些出名比较早的人慢慢写得没有感觉了,尤其在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以后,很多人在这个时代分水岭被改变,可能他们得到了很多,但是他们失去了更多,把最珍贵的笔性、书法中那最精彩的东西慢慢流失掉了。但大礼兄不是,他把这些东西不断保持、逐渐积累、并且慢慢生发出来,越来越有后劲儿,让书坛重新认识了大礼兄。

魏杰

早在20多年前,就曾被大礼兄的一方“自以为是”印所吸引,至今记忆犹新,从那时起便十分关注这位同行。大礼兄是小刀会的重要成员,在20世纪90年代,小刀会群体的系列活动可谓风靡印坛,这使我们这些地方印人心向往之。后来有幸和大礼兄成为同事,且经常在一起喝酒切磋印艺,常常被他轻松的创作状态所感染,创作时他时而哼着小曲,时而嘟嘟囔囔,不经意间,一方方印便创作出来。

大礼兄是学历史出身,对理论也极有研究,经常有书法篆刻方面的文章见诸于各大媒体,他往往能以历史的眼光重塑再造自己的作品,在文字结体上能创造性地注入自己的认知,用切刀入,白文线条细而不薄,富于弹性,使作品高古而儒雅,非常巧妙,并能将朱白文在风格上高度统一,大礼兄的书法,能看出他对砖瓦文字及民间书法的融入,信息量很大。我们衡量大师的标准,往往把书印风格的统一,作为指标之一,大礼兄在书印的结字上做到了这一点。此次大礼兄个展的举办,使我们能够系统地了解到他近年来的创作状态,欣赏到他海量的优秀作品,令我颇受启发,大礼兄年届60,正值创作的旺盛期,发展空间极大,我们期待他更多更好的作品问世。

李晓军

我认认真真在展厅转了一圈,儒雅之气在整个展览之中表现得特别突出。我觉得儒雅之气来自于大礼的学术主张——学书法一定要体察篆隶,如果不体察篆隶就会对书法的认知发生偏差。

当然,篆隶在大礼的心中不是篆书和隶书,而是秦汉之气。字体和一个时代的气象是紧密相联的,字体也能从整个气象中反映出那个时代人的一种精神气质。所以我认为大礼所提倡的篆隶,从技法的层面之中是字体,从精神的层面上是提倡秦汉精神。

这种精神在大礼的书写的过程之中也体现得非常充分,以往我们关注秦汉之气可能只是局限在气势磅礴之上,但大礼所关注的更为细微,他在秦汉之气中寻找到了一种“真”,自然且自如。他始终寻找的不在字法上,而在气息上。他整体的书法状态就是在这样的理念精神支撑下完成的。

不仅如此,大礼的篆刻也体现了这种精神。古玺印、汉印是大礼比较关注的体系。但是他从古玺印和汉印之中所求的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古玺印和汉印所应该反映出来的面貌,他的汉印,乍一看汉家风格很强烈,细观发现里面真正的小技巧和汉印的整体技术手段是背离的,汉印大多是双刀刻得很厚、很严整的样子,他却用单刀刻得很含、很浪漫,但是整个的气息仍然是汉印的整体精神面貌。大礼捕捉的是汉家的自信与自由。

所以无论书法也罢、篆刻也罢,大礼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学术立场并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塑造出了自己的形象

谢小铨

判断决定选择。大礼老师在展览前言里提到书法发展中晋唐分水岭的论断,我认为是理解他的书法和篆刻艺术创作的切入点。首先,从书法载体的材料形态演变来看,晋唐之际也的确呈现出材料系统分野的特征。我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工作期间编过一本书《中国古代书法》,从书法发展史的角度全面梳理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馆藏文物,包括了从商周甲骨到明清书家墨迹大量文物,呈现出一个异常丰富的书法艺术演进的材料体系,在编这本书的时候,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进行体例分类。晋唐之前,书法的物质形态是以甲骨文、金文、简牍、帛书、碑刻、墓志、玺印、封泥、陶文、砖文、瓦当等等来表现,晋唐之后,基本就以墨迹为主了。所以,从材料角度,完全可以印证大礼老师晋唐分野的论断。其次,从审美体系来看,大礼老师在他的序言里面提到晋唐之后的技法完备的概念,大意应该是说晋唐之前是丰富多彩的,到了晋唐之后审美趋于固化,审美的固化对艺术来说是一个伤害。大礼老师提出晋唐分水岭,体现出他审美的一种选择性,尤其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得出来。

此外,理解大礼老师艺术的关键点是“入”和“出”,就像他自拟的展览的主题一样。入,正是大礼老师的审美选择,从晋唐以前的篆隶入手;出,是用他自己特有笔墨的个性的表达来彰显他对晋唐之前书法传统转换的独特审美选择。

洪厚甜

看了这个展览,我看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这个气息不只是一笔一画写字写出来的,而是一个人的感情、气息、血液在笔墨之间流淌。在展览中你不得不放慢脚步在他的笔墨间,既感受蔡大礼,又感受蔡大礼所折射出的古人最深刻的内心世界。这不是谁努力就能做得到的,这就是艺术家几十年如一日静下来、扎下来才能实现的。

当今中国书坛炫技者大有人在,但这个技离我们要的优秀书法家对技法的把握水平差得太远了。我历来把技看成是两个东西,第一是技法,是硬件;第二就是运用技的意识和境界。只有浅层次的把握基本功就是一个匠人,只有将高精度的技和中国真正的文人书写状态结合的时候,中国的书法才能进入了艺术的境界,才有一股逸气、文气,才写出了作为一个人内心的自信和从容,才有今天蔡大礼的展。展览中所表现出自在从容、胸中有丘壑的状态,正是我们当今书坛最缺乏的一种东西。

这个展览上真正给我自己有一个反省,当我们在认认真真地学习经典、解读经典的时候,我们也要回目一看,去看看这些真正有境界的艺术家,去感受他们的生命状态。

杜浩

蔡老师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是君子,他的文和质的搭配是和谐的,所以我们感觉到整个展厅里是一种宁静的感觉,就像开了空调一样,心一下子静下来。当代书坛缺的是这样的展览。其实当代书坛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焦虑,来源于对自身的焦虑,当下大部分的展览让我们看的心惊肉跳,但蔡老师的展览让我们一下子神清气爽!

上世纪整个国际的学术大背景有一个转向,就是讨论问题的时候不再讨论对象,而是讨论怎么思考这个对象。从这个意义说,我们书法史上谈论的很多问题都是伪命题,所以继承和创新的问题实际上也是个伪命题。

我记得第一次到中国美术馆参加卢沉的展览,先生有一段前言,令我记忆犹新,他说:“我表面上是个创新派,我的行为做派是个中间派,而我骨子里是个传统派”。

卢沉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兼容创新与继承的人,但是他表面上必须要讲创新,不讲创新是融不下去的,当代话语体系是科技话语体系,核心是创新。毫无疑问,不谈创新,作品没法在这个话语体系定位。

但对于传统,我们应当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些概念也需重新反思。人文学科,或者说关于人的学问是否有一个高于科技的维度,也请各位专家深思。人文化成天下,个人价值有那么重要么?对社会和天下没有使命感的人,和当下的关系关乎人文吗?是杞人忧天还是自作多情,请诸位前辈批评。

蔡先生的展览给我们以启示,新的面貌也注入传统的血脉,何乐而不为?

黄胜凡

这个展览,就是一根线的展览,这根线构建了这个展览的书法篆刻作品,但支撑起的是一个当代审美空间,这不容易!这根线融通篆隶,上追秦汉、下及当代,既古且新,变与不变之间,让我们领略到中国艺术最具本质特征的美感。这是我今天观看展览的第一印象。

无论是书法还是篆刻作品突出的艺术特点就是单纯,一种纯粹之美。字形符号化、章法图式化、形式突显。艺术是艺术家精神的物化,笔墨是作者学养的外化,形式是其载体。平面艺术没有形式的讲究,很难成为真正的艺术,书法篆刻也不例外。艺术家的天职是寻找自己,不同古人、不同今人,这种不同主要体现在形式的独特。蔡大礼笔下,在这方面很讲究,尤其是对空间有极强的把控能力。

单纯不是简单。简约的背后,信息量极其丰富,这与作者深厚的积淀有关。驻步细品,一根线的轻松延伸,能体会到展览整体的和与每件作品的不同,时时能对应上与观者共鸣的东西。大别于当下盛行的“千人一面”“一眼扫光”的“复印型”“复制型”写字展览。

如果我们把书法篆刻作为纯艺术来要求,那么,从中国书法篆刻艺术的当代走向来说,我以为这个展览很值得关注和研究。

陈胜凯

观看蔡大礼老师的展览很激动,为什么?可以说他的展览是当下书法真正的意义、真正创作意义的绝佳体现,他展示了最核心的东西——脱尽畦畛后的自然书写,这是我一直在学习和探索的。大礼老师今天这个展览给我们提供了一种特别的参照和提醒。

以蔡老师此次提出的三个讨论命题来映照他的展览,更是显得非常难能可贵,这无疑扩深了研讨会的学术宽度和意义,这三个问题和蔡大礼老师今天这个展览,共同指向了一个话题——关于创作的问题。

比如第一个“打通篆隶”的问题,这是他自己思考非常多的,我们也在思考的问题。“打通篆隶”如果都成为每个人共识的语言,这个意义就不用再说了,它的意义更大在于对行、草、楷书创作的参照,在于不仅对创作家而言,而且对学术本身的扩展——作品就是最大的学术。打通篆隶是一种书学观念、学思在作品里面反映出来的你对所有方法的探求。大礼老师的作品行草篆隶楷全部都有,还有他的陶印、造像。他这个打通何止是篆隶。大礼老师的作品,可以用八个字可以形容——融合提炼、妙画合一,他试图打通篆隶,篆刻和行书章草,然后提取了一种特殊的语言全部表现在自然妥帖的画面上,给当代创作提供了借鉴意义,为当下千人一面的展览风气灌入一股清风,是雾霾褪尽后的蓝天,特别难得。

我们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学印章,大礼老师的作品不是属于冲在最前面的人,但是他一直是最稳定的一个人,他从来不做姿态。但是有了陶艺以后,让他内心的激情才情爆发了出来,这太了不起了。篆隶无孔不入渗透到他所有的作品里面,所以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存在继承与创新的问题,已经表现出来了,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特别难得。

梅跃辉

晋唐是书法史上分水岭的提法我是赞同的,晋唐之前是篆隶的传统,唐以后则是以楷法为基础的。至今,大多数人学习书法都是从唐楷入手的,唐楷成为不可逾越的基础素养,学书必先唐楷从宋代就已经形成。楷法对篆隶传统的阻断使得书法的古法古意日渐减退,帖学的衰弱便与此同步,也引发宋元以来对“篆隶本源”的呼吁。清代,随着金石考据学的兴起,书家参与到探碑、访碑的风气之中,金石遗迹使清人的取法观念发生了较大转变,开始直接取法汉碑,溯源篆隶,认识到“唐人以楷法作隶书,非知汉人以篆法做隶书”,这一下就解决了唐以后写不好隶书的关键问题。蔡老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觉得非常有意义。

唐代的草书跟宋代的草书有明显的区别,唐张旭、怀素草书多用使转轴,注重对自然意象的体悟,充满篆籀古意。宋代草书受唐楷法度的影响,注重法度和点画造型,强调提按顿挫、转折留驻。

蔡老师是一位以篆刻先行的书法篆刻家,是以篆隶作为立身之本的,“打通篆隶”在他的作品中有非常显著的体现。他的篆隶是融通的,并能把篆隶古法贯之以其它书体,篆隶行草通是一法,所以他的行草以章草为基,也尤显古意,

最后说一下继承与创新的问题,民国学者对书法的研究就已经突出使用现代的理论、术语和研究方法,但是书法的实践却远远没有跟上。至今,很多搞书法的还只是停留在写字的层面,这不仅仅是要谈创新的问题,更是观念的问题,当今书法面临的更重要的是现代转化的问题。

蔡大礼

这个展览其实不光是展示作品,更全面地展示了我这个人。实际上我想把我对于书法的认识和思考跟大家有一个交流,所以今天的研讨会就很冒昧地弄了这三个题目。不管我的《自题》还是咱们这个研讨会提的三个问题,核心就两个字——传统。

我是学历史的出身,学历史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好刨根问底,总想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而书法本身就是一个古典的艺术,一个传统的艺术,一个贵族的艺术。它到底来自的那个环境?那个时代已经完全过去了,对我们来说它是过去时。所以要把书法的很多原理性的东西弄清楚,就必须去挖掘传统。如果不挖掘传统,对很多东西的理解就会出问题。

如今书法界最常见的现象就是叫学一家、学一派,一辈子抱着一家吃饭,“我这辈子就学米芾”“我这辈子就学黄庭坚”……其实这都是取巧和走捷径的办法,因为尽快地写得像一家,就可以在全国的展赛中脱颖而出。实际上这种写法就说明一个问题,我们不想把传统的很多问题搞清楚,只是很现实地想把字写得尽快出名。

书法还是要把传统打通、弄明白,然后你才能够做得更深入。周围也有些朋友说他到一定程度之后会自己丧失目标,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传统上的很多问题没有搞清。

从我的《自题》说起,我们这代人受到时代局限,学书时能看到的字帖就是“颜柳”,除了颜真卿就是柳公权,所以都是唐楷起手。在学到一定程度之后才知道这种高度成熟的唐楷对自己的影响和束缚,然后才想办法通过追根溯源的方法,在书法中寻找那些能够更好地给自己空间、能够更好地解放自己的东西。

梁启超写《清代学术概论》时曾说,有清一代的学术核心用一句话来概括就叫“以复古为解放”。是说清人是以复古的形式从学术上解放自己,不断地打破心学、理学、儒学等很多既有学说的束缚。我深受启发,我觉得书法或许也可以采取这么一条道路,就是去传统上追根溯源,然后从最远古的东西中发现书法的秘密和原理。

但是毕竟做得还不够,我30多年业余状态,都是在一边做工作,一边学习书法篆刻,所以在来中国国家画院后的五六年时间,对我来说是特别宝贵的,让我过去把很多想到的、没有想清楚的问题理清楚,过去很多想实现、没有实现的计划可以一一落实。

所以这个展览就是我的一些思考和感受。比如说对于章草的再学习和认识,其实章草曾经是由隶书到整个草、行、楷很过渡的很重要的字体。王羲之是其中转化中很关键的人物。王羲之之后,章草就开始变成了一种隐学,我们所能看到的很少。我以前学今草的时候要背草法,并不明白它的原理,但是重新学习章草之后才发现它的原理原来在这。从这里又往前找,又能从篆隶书中发现很多东西。

这样学习的习惯帮助我慢慢对书法的一些所谓原理性的东西有一些认识,然后通过这个展览拿出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希望得到专家的指点。

今天这个研讨会我收获非常大,深受启发,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希望自己能够在60岁以后继续进步。

王东声(主持人)

蔡大礼的个展是他退休之前的一个展览,也是他对60岁以前对于书法、对于篆刻的理解的总结。

他提出这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打通篆隶”,这实际上是在个人书写的修炼之中遭遇的具体的实践问题,是对于秦汉气象的吸收和理解。第二他提到“晋唐是书法史上的一个分水岭”这个问题,是他对书法史或者基于书法史观的思考。第三个问题关于“继承与创造”方面,涉及到传统创新的辩证关系,他于此也有他的见解。

实际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系统,都会有一些各有所好、各取所需的选择。由于价值观、审美观的差异,每个人也都是要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但是有一点非常关键,那就是:如果没有等量齐观的认知的话,很难有等量齐观的判断力。

蔡大礼是个读书人,他的书卷气和文心,在他的作品里面都有体现。他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把自己“涵”得很深,既能够独立,同时又能够持续爆发,这是一个做艺术的专业操守。蔡大礼不唯技术论,把认知放到前边,有他的自我的独特审美。在技法上面,其实他并不是想把线条搞得那么光溜溜的,搞得那么规矩、规范,他追寻的是个人创作上的解放,甚至在用笔上实验一种破坏性的笔法。

可以说,60岁正是蔡大礼最好的统合时期,他对于书法、对于篆刻、对于艺术都有了很好的认知和实践积累。他不是希望一蹴而就的创作实践者,而是从内在的修为上下功夫,一步步推进自己的创作。这种渐进的方式值得我们很多人思考,给我们当代书法家、篆刻家提供了一个关于实践与修为的参照范式。

在审美现代性这方面,从20世纪初期,我们已经在讨论这个问题。文化艺术的发展是不断推进、跨越和创新的,所谓的创新和推进,有的案例是“以复古为解放”。类似文艺复兴,还有黄宾虹希望拿宋元山水结构和用笔复兴中国山水画,这实际上都是我们可以找到的艺术史发展中非常重要的范例。

中国书法是一个很特殊的艺术形式,它的审美现代性的问题还是需要在中国的地域里面,有更多的人去实践、去推进。所谓图像研究也好,图式研究也好,我觉得可以有更开创性、开放性的方式,这是我的一点思考。

部分嘉宾合影

部分嘉宾合影

研讨会现场

研讨会现场

文字:刘晶

摄影:武广宇

编辑: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