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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 《传承与融合之闲谈》 王平 《传承与融合之闲谈》

来源:发布时间:2018-03-08

盘点20世纪以来发展中国画的学说,虽然纷繁庞杂,但归根结底不外乎是革命派、改良派、固守派三种取向。革命派试图以西画代中国画,改良者试图中西融合,而固守派则试图保持传统审美的特点。孰是孰非,在今天看来仍然很难讲,因为三种取向都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也有惨痛的教训。同时,如果我们考察20世纪的艺术大师,我们发现在大师而言不存在绝对的革命派、改良派、固守派,他们虽然有以某种取向为主的情况存在,但必然是传承与融合兼顾的,他们的差异只是各自把握传承与融合的“尺度”不同,也正是由于把握“尺度”的差异,也就决定了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傅抱石、徐悲鸿、李可染等大师在艺术价值上存在高下之别。

传承,融合,这对于今天的艺术家而言应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把握传承、融合的“尺度”,每个人的天赋、才情、教养不一样,因此,选择传承、融合的“尺度”也不能一样。近日闲来翻书,忽然觉得以下三个似乎不相干的话题对于如何把握传承、融合的“尺度”似乎有点启示。

1、南橘北枳的启示。有一个“南橘北枳”的历史典故,说的是淮南的橘树,结出的橘子又香又甜,但移植到淮河以北就结出枳子,又苦又涩,其原因是淮南淮北水土不同。这个典故对于持革命主张的人应该是一个警示,且不说,要全盘引进的是不是好东西,即便是好东西,是优秀的艺术成果,它移植到中国会不会也与“南橘北枳”一样呢?郎世宁的中国画虽然想西洋油画一样逼真,但它毕竟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而因此艺术价值不高。

2、马、驴和骡子的启示。马、驴和骡子的关系或许大家都知道,公马与母驴交配才生出骡子,对骡子而言,马是爹地,驴是妈咪!令马丈夫和驴夫人生出的孩子骡子无奈的是它从一出生,就没有生殖能力!因此,骡子生不了骡子。这个常识对于融合中西的改良派而言应该是一种参考。例如,20世纪上半叶,林风眠、徐悲鸿等将西方油画的图式与中国画强调意境的若干特点结合起来创造出水墨画。在这个循环中,西画的写实与中国画的写意的结合如同“驴、马”结合产生了“骡子”一样产生了水墨画。但是,水墨画在当前的发展中过程中,呈现出后继乏人的局面,更为年轻的一代缺乏那些从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前辈水墨画家大多有过的中西绘画双重经历,他们大多对传统艺术的了解很浮浅,对西画也谈不上研究,他们往往只从水墨画这个“骡子”本身入手去画水墨画,而没有从“驴、马”这个角度去挖掘。因此,他们的作品如果从技法层面上考察,水墨的品质不高,在价值方面受到了传统中国画的压力,但另一方面,它在思想和创新方面又显得比现代水墨画保守,在形态方面受到现代艺术的冲压。

3、近亲繁殖与遗传病的启示。人们长久以来一直认为,人类最好避免近亲繁殖,因为近亲繁殖有可能导致孩子从父母双方那里得同一个基因的两个有差错的版本,往往造成体质虚弱多病,或发育不良、畸形、反应迟钝等遗传病。即便近亲繁殖并不一定会表现出外观缺陷,但会导致遗传多样性的消失,而丧失遗传多样性就等于剥夺了物种继续进化的权利。这对于固守派是不是有一定的启示呢?“四王”为什么不可爱,就是因为他们一味强调笔墨为核心的传统中国画图式,他们一味传承偏执到类似于“近亲繁殖”,因此患了“遗传病”。主张拉开中西绘画距离的潘天寿虽然也属于固守派的行列,甚至是领袖人物,但他不是迂腐地固守,他是坚持深入研究传统,同时以我为主吸收了现代艺术的长处,他的作品很强调视觉冲击力,一反传统艺术的中和美,以一味霸悍成就了自己的艺术,故能继遗响于绝微,取得了可与历代大师比肩的艺术成就。

可以说,此次“传承与融合”画展邀请的张伟平、何士扬、林海钟、李金国等位画家,在当代中国画坛都是不可多得的才俊,他们在把握传承和融合的“尺度”上表现出来的智性和敏感,是值得大家关注的。

最后,我想说的是,东方艺术与西方艺术,本来犹如两道独立延伸的平行线,互不相交。但自19世纪以来,东西方艺术的互动渗透成为东西方艺术充满活力的一个重要因素。中国画在20世纪衍生出水墨画、现代水墨画和以水墨为媒介的非架上艺术,以及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艺术家围绕着水墨更加广泛地拓展水墨多种表现的可能性,呈现出多元并存、探索深入、互动并进的局面,正是在传承、融合的基础上多维发展的结果。今天,对于我们而言,不仅是西方艺术,甚至,我们要在更广泛的层面上融合包括亚非拉等世界各地的艺术成就,来发展我们的中国画艺术,因此,我们今天谈传承、谈融合依然有其必要性和现实性。对于我们而言,中国画要发展就必然涉及到继承传统、吸收外国的问题。我们谈传承也好,谈融合也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中国画健康地发展。